糧食安全:拷問土地紅線 18億畝耕地的“前世今生”
● 要城市化……保住18億畝耕地紅線的難度很大
● 從開墾到現在,黑土有機質的含量下降了60%
● 早年畝產能到六七百斤,現在卻只有兩三百斤
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發布的2010年糧食安全風險指數顯示,中國被列為“中度風險”國家,排名96位。根據國土資源部負責人1月7日在全國國土資源工作會議上披露的數據,2010年國內土地出讓金總額達2.7萬億元,同比增幅達70.4%。在擁有世界22%的人口數量,而耕地面積只占全世界7%的不利局面下,面對不斷上揚的糧食價格,面對城鎮化的發展大勢,面對工業化帶來的土地污染困境下,中國如何守住“18億畝耕地紅線”,如何保證糧食數量和質量的安全?
18億畝土地還在?
據公開資料,1998年中國耕地面積達19.45億畝,僅過7年就已降至18.31億畝,非農建設占地成為罪魁禍首。北京師范大學環境學院教授趙燁專門核查過1997年到2010年的非農建設占用耕地面積2746.5萬畝,相當于半個海南省版圖。
對破壞或蠶食耕地的行為,國家早有警覺。1997年,國務院出臺通知,嚴格凍結非農業建設項目占用耕地1年,該文件還首次提出“占補平衡”概念。兩年后施行的新土地管理法進一步明確了占補平衡的原則,簡而言之就是“占多少,墾多少”。
“占好補差,占多補少,一塊田補多次,這只是一個數字游戲。”有學者如此感嘆。面對土地財政的巨大誘惑,地方政府紛紛鋌而走險,各省紛紛出臺土地整理置換指標允許有償流動的政策后,發達地區甚至向山區等欠發達地區購買指標,山區通過毀林造地等方式獲得經濟利益的鏈條屢見不鮮,把良田變成建設用地,再到偏遠之處劃出一塊新的耕地,不管能否耕種,只要耕地總面積不變。據報道,北京某機關在海淀區占了一塊地,最后地補在延慶一座小山溝里。
“山上新造的土地質量堪憂,很多都是拋荒、不能耕種的空架子。”浙江省電力系統的一位官員有著親身經歷,他手下的電工在鋪設電力管線時,為節約成本,常常選擇從山區穿過,但在溫州、麗水等地的高山上,卻一路遭遇“耕地”標準的索賠。
待到2006年9月召開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上,總理溫家寶看到第三輪《全國土地規劃綱要》到2010年要保17億多畝耕地,“總理急了,說有17就有16,要堅決守住18,而且要守到2020年。”中國地質大學教授吳克寧回憶說。18億畝紅線自此成為不容挑戰的底線。
但嚴守何其難,除了地方政府的經濟沖動外,“現實尷尬是,誰最愿意保護耕地,中央;誰最不愿意保護耕地,農民。”趙燁如此感嘆。
2009年4月,“雜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曾對媒體表達,“要城市化……保住18億畝耕地紅線的難度很大。”
最新獲悉,國土部正在完善耕地占補平衡政策,未來有望試行國家重大工程項目補充耕地全國統籌,如南水北調、京滬高鐵等工程涉及所經省份的占用耕地,以及耕地后備資源匱乏的北京、天津、上海三城市中涉及的國家重點建設項目占用耕地的,由國家統籌占補平衡。
據《南方周末》透露,可能從2011年某個時間起,將來全國永久基本農田要保到15.8億畝,也就是耕地18億畝的80%以上。
土壤質量還好?
形成1米厚的黑土需要4萬年。如果以每年1厘米的速度流失,那么1米厚的黑土流失殆盡只需要100年。
東北黑土地上正在上演這樣殘酷的一幕,而且,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沒有100年。水利部松遼水利委員會(下文簡稱松遼委)的數據顯示,目前黑土區坡耕地黑土層厚度已由開墾初期平均80厘米-100厘米降到了20厘米-40厘米,以每年0.3厘米-1厘米的侵蝕速率,如不及時治理,40年-50年后大部分黑土層將流失殆盡。
事實上,每年0.3厘米-1厘米的流失速度并不易為人發覺,然而,“黑土地已經患上了慢性病。”松遼委水土保持處處長沈波說。北京師范大學地理與遙感學院劉寶元教授調查了典型黑土區的949個剖面后發現,在整個黑土區33萬平方公里的典型黑土帶上,48.6%的剖面黑土層厚度已經低于40厘米。
一個更不易被察覺的現象是土壤有機質的下降。中國科學院東北地理與農業生態研究所張興義教授表示,從開墾到現在,黑土有機質的含量下降了60%。松遼委的數據顯示,東北黑土區土壤有機質每年以千分之一的速度遞減,每年流失的土壤養分價值達5億至10億元。
讓我們把視線再投向國家商品糧生產基地湖南省湘潭縣。這個傳統的雙季水稻栽培區,擁有耕地面積101.4萬畝,年產稻谷85萬噸以上。作為“雜交水稻之父”袁隆平偏愛的示范基地之一,這里還曾創下了超級雜交稻平均畝產1206公斤的紀錄。但現今在稻谷豐收時,湘潭部分村民們的農田水稻產量早就今不如昔了。
據媒體報道,2010年湘潭縣響塘鄉一些農戶的收成不好,每畝地只收了300多斤,最后連一斤谷子也沒有賣出去,“谷殼都是黑的,沒人收,自己也不敢吃,最后全喂了家里的雞和豬”。
村民認定這一切都與近在咫尺的錳礦區有關。據了解,自上世紀50年代湘潭錳礦開發以來,在田地旁,三四條陳舊的鐵軌橫亙而過,沿鐵軌兩側,煙囪和掛著錳業公司標記的廠房赫然包圍著村莊。
工業帶給這個鄉村的烙印,并不僅限于天空,種地也開始出不了谷子,長安村的糧食生產已連續多年陷入倒退狀態。作為最早使用袁隆平雜交水稻的地方,“早年畝產能到六七百斤,但現在只有兩三百斤”。
據報道,響塘鄉政府很快查明了原因,報告稱,由于“水系破壞、水域污染、水土流失、土壤板結,造成水田無法耕作,糧食產量下降,農民減收”。響塘鄉共有1331.6畝水田受到嚴重污染,其中長安村便有549.3畝,完全絕收的面積又幾乎占了一半。
毗鄰響塘鄉的響水鄉,稻田的重金屬污染亦頗為嚴重,而位于湘潭縣城易俗河鎮的紅燕山礦區,現在已被列為湘潭重金屬土壤修復試驗區。中國糧油儀器在線 http://www.lovemassage.cn